chapter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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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9
紀雪城十八歲的時候，紀書遠正好本科畢業回國。
他在紐約讀書，四年裏結交了不少同圈子的朋友，其中就有新川本地人。
彼時的紀雪城在富貴錦繡裏當了十八年無憂無慮的大小姐，正是對成年人世界好奇的時候。紀書遠雖然和她關系一般，但也是她借以摹畫那個世界的唯一窗口。
某一天，紀書遠突然要介紹個人給她認識。
說是得了紀文康的授意。
紀文康那會兒正和一個電影圈新秀打得火熱，紀雪城對於堂哥的說法半信半疑。
但到底還是去了。
對方是新川市小有名氣的富二代，長相算是中上，和紀書遠同歲，言語之間對紀雪城很是熱情。
吃了一頓飯，對方提議帶她開車兜風。她只以為是沿著環城路繞幾圈，便沒拒絕。
——沒想到是一群人飆車。
還是在普通大馬路上。
“這會被抓吧？”紀雪城詫異。
對方不在意：“不至於。這條路晚上沒人走的，大家都是有經驗的老手，沒那麽容易出事。”
紀雪城已經萌生了退縮的念頭，耐不住對方執意相勸，到底坐進了副駕。
車子剛剛開出去，她就後悔了。
發動機的轟鳴回響在耳邊，窗外的景色燈光以一種極為驚人的速度後退。
作用力幾乎把她整個人牢牢按在了座位上，驚呼聲立刻沖破喉嚨。
“停車！停車！”她嚇得魂不附體，拍著車門驚叫，“我要下車！”
對方起初置若罔聞，後來她索性用跳車威脅，這才讓他不情不願地停了車。
“玩不開……”
狼狽地下車前，她聽見對方嘟囔。
隨即，橙色的跑車從她身邊呼嘯而過。
她帶著滿身的冷汗，暫時沒工夫計較對方言辭上的無禮。
慢慢抽身往回走，一股天大的委屈和憤怒忽然湧了上來：
紀書遠怎麽敢叫這種人來見她？！
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，紀雪城咬緊了牙。一種被人輕慢的感覺油然而生。
她到底有些大小姐脾氣，第一反應便是打電話和紀書遠興師問罪。
“砰——！”
巨響從身後傳來。
紀雪城僵住了。
她緩緩轉頭，動作生硬得像是設置未完成的機器人。
那輛她剛剛下來的車正停在幾十米外，一個穿校服的學生倒在鮮紅色的血泊裏。
紀雪城怔怔地倒退兩步。
鹹濕的液體不知不覺順著臉頰淌下來，驚懼交織作一團，堵塞住聲線。
她顫抖著手叫救護車。
被撞的是新川一中的高一學生，逃了晚自習出來打游戲，恰好經過這一路段。
人沒搶救過來。
死者父母的哭喊呼號最終換來幾十萬的賠償，肇事者受到的處置，卻遠比紀雪城想象的輕微。
此事過後，紀書遠像是知道心虛，直接躲回了美國讀研，很久沒見紀雪城。
梁子卻是就此結下了。
紀文康說得對，紀雪城記仇。
從那時至今，不過短短幾年，根本不足以令她遺忘這件深刻的心理陰影。
“相親也要看人的，”紀雪城不慌不忙地回敬，“至少得是個正常人，不開車撞人的那種。”
紀書遠勾了勾唇角。
“婚姻吧，確實可以在最短的時間裏置換到最大的資源。但是你別忽視一點，”他湊近了些，輕聲說，“這種方法，也就是一次性的。要是用個二回三回，恐怕就行不通了。”
紀雪城心平氣和地微笑：“我盡量。也祝你將來不會被一次性使用，親愛的堂哥。”
撂下這句話，她頭也不回地進了大樓。
直到搭乘上電梯，心中的無名火才慢慢升騰起來。
她現在確實很想去酒吧裏灌幾杯。
*
周六晚上九點，夜幕拉開未多久，天上弦月高懸。
北禾路在市區東北，臨著一個新建的商業綜合體，是咖啡店、酒館的聚集地，夜晚頗為熱鬧。
姚歆男朋友的酒吧在道路的西端，招牌做得很大，“Timeless”幾個花體英文字母閃爍著紅色的燈光，遠遠看見，醒目異常。
姚歆在路口接到了紀雪城。
“喲，難得看見你穿得這麽休閑。”她打量紀雪城的行頭，露出滿意微笑。
紀雪城今晚穿了件松松垮垮的毛線開衫，內裏是短款吊帶，下著淺藍色的闊腿牛仔褲，風格完全不同於以往。
“我要是穿著襯衫和西褲進去，恐怕要被當成全場的異類了。”她開玩笑道，“老板娘，帶我進去認認路？”
這句“老板娘”讓姚歆十分受用，她欣然領著紀雪城越過門口的保安，直接進了酒吧正門。
店裏正放著熱鬧的DJ舞曲，兩個身材很好的男人正在臺上打碟暖場，隨著音樂搖頭晃腦，嫻熟地調動氣氛。紅色燈光和黑暗暧昧地融合在一起，光影交錯，微微令人眩暈。
這是個理智很容易松動的場合。
服務生都認得姚歆，見她領了紀雪城到前排邊上的卡座，便知道是要關照的客人，殷勤地送來果盤和酒水。
在外她不喝烈酒，這點姚歆也知道，所以送上來的只是一杯邊車，另外還附贈六瓶科羅娜。
“生意好像不錯嘛。”紀雪城環顧四周，發現顧客已經坐了半滿。
這個點還不到真正開場的時候。
“那可不，”姚歆看起來很高興，“開業之前砸了不少錢投營銷，我把畢生所學都用上了，凈琢磨目標客戶去了。”
正說著，一個戴眼鏡的斯文男人走過來，親昵地摟住姚歆。
“你朋友來了？”他問。
姚歆擡頭朝他笑，“嗯，來了。”
她轉而給兩邊介紹：“這是我男朋友，江凱；這是我朋友和同事，紀雪城。”
紀雪城微笑著向人打招呼，江凱同樣致了意。
“現在還不算正式開始，等到十點以後會更熱鬧。”江凱給她解釋，“今晚有樂隊表演，感興趣的話，可以多留一會兒。”
音樂聲很響，幾人說話都要用上平時好幾倍的聲音。
紀雪城幹脆在手機備忘錄上打字：【放心，一定捧場。】
江凱爽快地笑笑，接著去別桌招呼朋友。
姚歆留下來陪她。
紀雪城托著酒杯，慢慢抿了一口。
邊車的基酒是白蘭地，酸中帶著一點甜，檸檬清香漾在鼻間，回味悠長。
“不錯，”她簡略評價，“你們這兒的調酒師手藝挺好。”
姚歆開了啤酒，靠在沙發座裏。“你就不打算再叫幾個朋友過來？你的免費待遇可是僅限今晚，以後就是八折了。”
“算了吧，哪好意思白來蹭吃蹭喝。”紀雪城說。
姚歆滿不在乎：“蹭唄，反正花的都是江凱的錢，我又不心疼。”
DJ下臺暫歇，騰出來的空檔裏，正在放一首不知名的西語歌。
慵懶沙啞的女聲讓人覺得放松而安逸，如果忽略旁邊的嘈雜，反而有點像清吧裏的氣氛。
正在此時，門口忽然有了喧囂。
動靜挺大。
“怎麽突然鬧起來了？”姚歆起身，探頭張望過去。
紀雪城觀察幾秒：“好像有人堵門口了。”
雖然已經看見江凱往門口走，但姚歆還是不放心，對紀雪城說：“等我一會兒，我去看看。”
紀雪城留在了卡座。
盯著空蕩的舞臺，她忽而有些迷惘。
相比於忠實泡吧愛好者姚歆，她對於這種燈紅酒綠的場合其實興致不高。況且在外喝酒總要控制，並不盡興。
當然，club裏的人也未必是沖著喝酒來的。
邊車是款偏酸的雞尾酒，度數比女孩們常點的莫吉托高。紀雪城喝得慢，一邊走神，一邊摩挲著修長的杯柄。
獨坐之時，陸續有幾個男人過來搭訕。
都是年輕面孔，長相有好有普通，不過眼裏流露出來的，是相同的輕浮。
紀雪城冷著臉應付，心裏煩躁不已。
有完全不認識的人委托酒保送過來一杯長島冰茶。
紀雪城懶得搭理，示意他放桌上就好，看也沒看。
四種烈性基酒混在一起調。
送這？
能安什麽好心？
DJ歇息完畢，又登上了臺。喧鬧律動的曲子再度充斥昏暗的空間。
店裏的人越來越多。
紀雪城終於坐不住，起身走向門口。
迎面撞見回來的姚歆。
“怎麽就要出去了？”姚歆詫異地問。
“有點悶，出去透透氣就回來，”紀雪城說。“剛才出什麽事了？”
“也沒什麽，就是今晚駐唱的樂隊，在門口被粉絲堵住了，又是合影又是簽名，耽擱了好一會兒。”
姚歆一頭汗，急著回去喝東西解渴，卻沒忘了對紀雪城叮囑：“早點回來，不準偷溜！”
夜風撲面，吹散了身上的燥熱。在店裏出了一層薄汗，開衫黏黏地貼在身上，觸感很不舒服。
紀雪城把外套脫了搭在肩上。
北禾路的這一隅，算是鬧中取靜。背後是大型商場，酒吧出來的這條街卻是安靜。附近開了好幾家咖啡店和清吧酒館，氛圍極佳，周末夜晚生意最好。
她慢悠悠晃到一盞路燈下，背靠著燈柱，從隨身包包裏摸出煙盒和打火機。
金屬的機身握在手裏質感微涼。深藍色漆面光滑，倒映出她那雙有些倦怠的眉眼。
“哢噠”一聲，蓋子打開，火苗躍動起來，被她掌控在手。
一對夫妻推著嬰兒車走過。
紀雪城耐心地計時，直至確認他們走遠。
昏黃路燈下，一縷青煙冉冉升起。
她想起來，自己學會抽煙，是在和晏泊分手之後。
當時有太多的事情亂七八糟地堆疊在一起，負面情緒很快飆升到臨界值。
她需要神經上的刺激。
煙霧彌散在眼前，視野變得模糊。
恍惚之間，紀雪城看見一個白衫黑褲的男人身影漸近。
她沒在意。
甚至還在追根溯源地思索，今晚這種莫名的疲憊到底從何而來。
——難道是年齡的緣故？
好像也不至於吧。
——辦公室坐久了亞健康？
這倒是說得通。
直到那人的腳步停留在她面前。
紀雪城微微皺起眉，擡頭望向來人。
麥昆的白襯衫版型挺括，襯出優越的肩寬。下擺被規整地收起，腰身線條和寬肩對比分明。
袖子挽到肘關節，露出結實的前臂，扣子卻被一絲不茍地系到最上，半掌之距，就是喉結。
再往上——
她和晏泊四目相對。
猝不及防。
煙還在她唇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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還是在普通大馬路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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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方不在意：“不至於。這條路晚上沒人走的，大家都是有經驗的老手，沒那麽容易出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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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用力幾乎把她整個人牢牢按在了座位上，驚呼聲立刻沖破喉嚨。
“停車！停車！”她嚇得魂不附體，拍著車門驚叫，“我要下車！”
對方起初置若罔聞，後來她索性用跳車威脅，這才讓他不情不願地停了車。
“玩不開……”
狼狽地下車前，她聽見對方嘟囔。
隨即，橙色的跑車從她身邊呼嘯而過。
她帶著滿身的冷汗，暫時沒工夫計較對方言辭上的無禮。
慢慢抽身往回走，一股天大的委屈和憤怒忽然湧了上來：
紀書遠怎麽敢叫這種人來見她？！
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，紀雪城咬緊了牙。一種被人輕慢的感覺油然而生。
她到底有些大小姐脾氣，第一反應便是打電話和紀書遠興師問罪。
“砰——！”
巨響從身後傳來。
紀雪城僵住了。
她緩緩轉頭，動作生硬得像是設置未完成的機器人。
那輛她剛剛下來的車正停在幾十米外，一個穿校服的學生倒在鮮紅色的血泊裏。
紀雪城怔怔地倒退兩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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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撞的是新川一中的高一學生，逃了晚自習出來打游戲，恰好經過這一路段。
人沒搶救過來。
死者父母的哭喊呼號最終換來幾十萬的賠償，肇事者受到的處置，卻遠比紀雪城想象的輕微。
此事過後，紀書遠像是知道心虛，直接躲回了美國讀研，很久沒見紀雪城。
梁子卻是就此結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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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那時至今，不過短短幾年，根本不足以令她遺忘這件深刻的心理陰影。
“相親也要看人的，”紀雪城不慌不忙地回敬，“至少得是個正常人，不開車撞人的那種。”
紀書遠勾了勾唇角。
“婚姻吧，確實可以在最短的時間裏置換到最大的資源。但是你別忽視一點，”他湊近了些，輕聲說，“這種方法，也就是一次性的。要是用個二回三回，恐怕就行不通了。”
紀雪城心平氣和地微笑：“我盡量。也祝你將來不會被一次性使用，親愛的堂哥。”
撂下這句話，她頭也不回地進了大樓。
直到搭乘上電梯，心中的無名火才慢慢升騰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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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
周六晚上九點，夜幕拉開未多久，天上弦月高懸。
北禾路在市區東北，臨著一個新建的商業綜合體，是咖啡店、酒館的聚集地，夜晚頗為熱鬧。
姚歆男朋友的酒吧在道路的西端，招牌做得很大，“Timeless”幾個花體英文字母閃爍著紅色的燈光，遠遠看見，醒目異常。
姚歆在路口接到了紀雪城。
“喲，難得看見你穿得這麽休閑。”她打量紀雪城的行頭，露出滿意微笑。
紀雪城今晚穿了件松松垮垮的毛線開衫，內裏是短款吊帶，下著淺藍色的闊腿牛仔褲，風格完全不同於以往。
“我要是穿著襯衫和西褲進去，恐怕要被當成全場的異類了。”她開玩笑道，“老板娘，帶我進去認認路？”
這句“老板娘”讓姚歆十分受用，她欣然領著紀雪城越過門口的保安，直接進了酒吧正門。
店裏正放著熱鬧的DJ舞曲，兩個身材很好的男人正在臺上打碟暖場，隨著音樂搖頭晃腦，嫻熟地調動氣氛。紅色燈光和黑暗暧昧地融合在一起，光影交錯，微微令人眩暈。
這是個理智很容易松動的場合。
服務生都認得姚歆，見她領了紀雪城到前排邊上的卡座，便知道是要關照的客人，殷勤地送來果盤和酒水。
在外她不喝烈酒，這點姚歆也知道，所以送上來的只是一杯邊車，另外還附贈六瓶科羅娜。
“生意好像不錯嘛。”紀雪城環顧四周，發現顧客已經坐了半滿。
這個點還不到真正開場的時候。
“那可不，”姚歆看起來很高興，“開業之前砸了不少錢投營銷，我把畢生所學都用上了，凈琢磨目標客戶去了。”
正說著，一個戴眼鏡的斯文男人走過來，親昵地摟住姚歆。
“你朋友來了？”他問。
姚歆擡頭朝他笑，“嗯，來了。”
她轉而給兩邊介紹：“這是我男朋友，江凱；這是我朋友和同事，紀雪城。”
紀雪城微笑著向人打招呼，江凱同樣致了意。
“現在還不算正式開始，等到十點以後會更熱鬧。”江凱給她解釋，“今晚有樂隊表演，感興趣的話，可以多留一會兒。”
音樂聲很響，幾人說話都要用上平時好幾倍的聲音。
紀雪城幹脆在手機備忘錄上打字：【放心，一定捧場。】
江凱爽快地笑笑，接著去別桌招呼朋友。
姚歆留下來陪她。
紀雪城托著酒杯，慢慢抿了一口。
邊車的基酒是白蘭地，酸中帶著一點甜，檸檬清香漾在鼻間，回味悠長。
“不錯，”她簡略評價，“你們這兒的調酒師手藝挺好。”
姚歆開了啤酒，靠在沙發座裏。“你就不打算再叫幾個朋友過來？你的免費待遇可是僅限今晚，以後就是八折了。”
“算了吧，哪好意思白來蹭吃蹭喝。”紀雪城說。
姚歆滿不在乎：“蹭唄，反正花的都是江凱的錢，我又不心疼。”
DJ下臺暫歇，騰出來的空檔裏，正在放一首不知名的西語歌。
慵懶沙啞的女聲讓人覺得放松而安逸，如果忽略旁邊的嘈雜，反而有點像清吧裏的氣氛。
正在此時，門口忽然有了喧囂。
動靜挺大。
“怎麽突然鬧起來了？”姚歆起身，探頭張望過去。
紀雪城觀察幾秒：“好像有人堵門口了。”
雖然已經看見江凱往門口走，但姚歆還是不放心，對紀雪城說：“等我一會兒，我去看看。”
紀雪城留在了卡座。
盯著空蕩的舞臺，她忽而有些迷惘。
相比於忠實泡吧愛好者姚歆，她對於這種燈紅酒綠的場合其實興致不高。況且在外喝酒總要控制，並不盡興。
當然，club裏的人也未必是沖著喝酒來的。
邊車是款偏酸的雞尾酒，度數比女孩們常點的莫吉托高。紀雪城喝得慢，一邊走神，一邊摩挲著修長的杯柄。
獨坐之時，陸續有幾個男人過來搭訕。
都是年輕面孔，長相有好有普通，不過眼裏流露出來的，是相同的輕浮。
紀雪城冷著臉應付，心裏煩躁不已。
有完全不認識的人委托酒保送過來一杯長島冰茶。
紀雪城懶得搭理，示意他放桌上就好，看也沒看。
四種烈性基酒混在一起調。
送這？
能安什麽好心？
DJ歇息完畢，又登上了臺。喧鬧律動的曲子再度充斥昏暗的空間。
店裏的人越來越多。
紀雪城終於坐不住，起身走向門口。
迎面撞見回來的姚歆。
“怎麽就要出去了？”姚歆詫異地問。
“有點悶，出去透透氣就回來，”紀雪城說。“剛才出什麽事了？”
“也沒什麽，就是今晚駐唱的樂隊，在門口被粉絲堵住了，又是合影又是簽名，耽擱了好一會兒。”
姚歆一頭汗，急著回去喝東西解渴，卻沒忘了對紀雪城叮囑：“早點回來，不準偷溜！”
夜風撲面，吹散了身上的燥熱。在店裏出了一層薄汗，開衫黏黏地貼在身上，觸感很不舒服。
紀雪城把外套脫了搭在肩上。
北禾路的這一隅，算是鬧中取靜。背後是大型商場，酒吧出來的這條街卻是安靜。附近開了好幾家咖啡店和清吧酒館，氛圍極佳，周末夜晚生意最好。
她慢悠悠晃到一盞路燈下，背靠著燈柱，從隨身包包裏摸出煙盒和打火機。
金屬的機身握在手裏質感微涼。深藍色漆面光滑，倒映出她那雙有些倦怠的眉眼。
“哢噠”一聲，蓋子打開，火苗躍動起來，被她掌控在手。
一對夫妻推著嬰兒車走過。
紀雪城耐心地計時，直至確認他們走遠。
昏黃路燈下，一縷青煙冉冉升起。
她想起來，自己學會抽煙，是在和晏泊分手之後。
當時有太多的事情亂七八糟地堆疊在一起，負面情緒很快飆升到臨界值。
她需要神經上的刺激。
煙霧彌散在眼前，視野變得模糊。
恍惚之間，紀雪城看見一個白衫黑褲的男人身影漸近。
她沒在意。
甚至還在追根溯源地思索，今晚這種莫名的疲憊到底從何而來。
——難道是年齡的緣故？
好像也不至於吧。
——辦公室坐久了亞健康？
這倒是說得通。
直到那人的腳步停留在她面前。
紀雪城微微皺起眉，擡頭望向來人。
麥昆的白襯衫版型挺括，襯出優越的肩寬。下擺被規整地收起，腰身線條和寬肩對比分明。
袖子挽到肘關節，露出結實的前臂，扣子卻被一絲不茍地系到最上，半掌之距，就是喉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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